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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淳翔:也谈“民国四公子”

2021-7-23 13:20| 发布者: wdb| 查看: 60| 评论: 0|原作者: [db:作者]|来自: [db:来源]

摘要: 祝淳翔:也谈“民国四公子”,更多文化艺术分享关注我们。
1954年11月,台湾晨光月刊社初版陈定山《春申旧闻·五·袁寒云游侠北里》,记“洪宪败,寒云(在沪)乐不思归,时以张学良、张孝若、袁寒云、卢小嘉为四公子”。十好几年后的1966年9月15日,香港《大华》杂志第13期,刊有掌故名家郑逸梅署名陶拙庵的连载长文《“皇二子”袁寒云·九》,文末称“有人仿明末四公子及清末四公子之例,创为民国四公子”,名单与定公所述绝对。然则《大华》杂志创办人高伯雨,亦曾于1982年撰写《民国四公子》(收入2012年香港牛津版《听雨楼随笔》第伍卷),则列举张学良、孙科、段宏业与卢小嘉四人,并说“这种名称显露在民国十一年至十三年间”,由于当时华夏的局势堪比战国时期,“国民万分自由,百家争鸣”,“能人辈出”。有意思的是,这两个版本与唐大郎以“未妨”笔名在1965年12月17日香港《大公报》发表的短文《民国四公子》里张学良、张孝若、段宏业、卢小嘉的版本皆有所不同。基于上述几位均可说是博闻多识,回想力出众,竟各执其辞,不禁让人对这一称谓有着怎么的来龙去脉发生莫大好奇。

张学良,1924

张孝若,1924

为这笔者对民国报章杂志乃至港台书刊等作了一番搜检、爬梳事业,发觉其演变进程还真有些繁杂。最早提议“民国四公子”概念者是名报人包天笑。1924年9月15日,他在《晶报》以“曼妙”笔名,发表同题文章,称:“张作霖之子张学良、段祺瑞之子段洪[宏]业、孙文之子孙科、卢永祥之子卢小嘉。……这四位公子,帮着他老太爷,正好出风头的当儿,况且皆是反直派。”包文发表时适值齐燮元与卢永祥江浙战事初起(1924年9月初)进而激发第两次直奉大战时期。之前一年,曹锟以贿选伎俩登上总统宝座,成为直系军阀的首领,德不配位,激发了众怒,致使奉系军阀张作霖为扶持浙督卢永祥,挥师南下,在山海关、热河一带与直系吴佩孚、冯玉祥联军对战。之前,张段孙三方已结成三角同盟,张作霖曾秘密拨付段祺瑞巨额军事运动费,由后者将部分资金转给冯玉祥以示拉拢(相当同一时间期,报上也曾传出卢小嘉从奉天携百万军费返沪的信息)。这场战争终以冯玉祥阵前倒戈,启动“北京政变”,推翻曹、吴政权而收尾。因此可视,民国四公子概念的提议非常贴合政治情势,与历史上合力抗秦的战国四公子比较,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能喧传一时。因而无妨将之目为原始版本。同年12月17日,《时报·小时报》有短讯,称:“黎黄陂公子,近日崭然露头角,与张公子学良大联络,张段孙卢四公子外又增一人。”算是对上述版本的重述与重申。基于包天笑时任时报记者,这则短讯不排除同样来自包氏手笔。延至1930年11月26日,《铁报》刊有“素衣”《四公子》一文,中谓:“民国十二三年间,孙段张三角联盟抗曹吴,那时有所谓四公子者,即孙中山公子哲生,段合肥公子骏良,张雨帅公子汉卿,卢嘉帅公子小嘉,皆名重一时,为少年中有期望之人物。”将四公子概念一成不变地传承下去,惟关于时间的掌握已略见参差。1934年,《风月画报》4卷33期刊“实翁”《古今之四公子》,文中依次列举战国、明末、清末四公子以后,指明“第四次,为民十一二时之孙科、张学良、段宏业与卢小嘉”,尚与包氏版本维持绝对。乃至1958年3月27日香港《工商日报》刊“春痕”(刘麟生)《卢公子暗恋坤伶》一文,亦将卢筱嘉与段宏业、孙科、张学良并列为民国四公子。可谓一脉相承。

段宏业,1924

孙科,1924

然则1931年4月6日,《金钢钻》刊出《拟以袁刘伍唐为最近四公子议》一文,作者仿佛关于之前已有的民国四公子一没有回想,乃重起炉灶,称“最近,世禄之家,成就复不逊于古人”,先是举出谭组庵(延闿)、张汉卿(学良)和孙哲生(科)三人,区别述及其职位,并说它们虽为名门公子,然已功成名就,“谁得而公子之”?暗含否定之意。接下来话锋一转,指明“最近四公子,宜推袁寒云、刘仲迈、伍朝枢、唐榴”。此中刘仲迈为湖南省都督刘人熙次子,作诗精于宛陵、山谷两派,又习内典医经,“虽逃名匿影”,“然品之优、学之粹,久为三湘七泽所羡称”。总之名实相符。而伍朝枢、唐榴为“外交能人”,前者为伍廷芳之子,后者是唐绍仪长子,时均在外交部任职。至于袁寒云,虽已作古,论年龄与刘伍唐三人在伯仲之中,若论才气造诣,亦不遑多让。故混为一谈。此文署名“佩珍女子”,不知伊谁,观其行文古奥,佶屈聱牙,略不似女士。三个月后的7月6日,《上海画报》第720期载“石翁”《谈四公子》,称榴花初绽之日,半淞园里有人聚此饮酒赋诗,适有卖小报者至,某女青年“见报端有所谓四公子者,曰张学良,曰伍朝枢,曰孙科,曰唐榴”,便约略承袭了《金钢钻》报上佩珍女子的“创新”版本。

袁寒云,1924

1933年10月9日,《社会日报》刊载“徐行”《四公子》,称“民国以来,亦有为人艳称的四公子,便是先总理的哲嗣孙哲生公子、段执政的长公子段宏纲、先大元帅的长公子张学良、卢永祥将军的公子卢小嘉。……风流跌宕的卢公子,据传已病死于天津,在先前,四公子中,有人除去孙哲生公子,而代以南通张季直的公子张孝若”。起首,段祺瑞长公子应为段宏业,段宏纲乃其长侄;其次,1933年实为卢永祥去世,卢小嘉风光没再,然其死讯则纯系误传。透过此人的讲述可知四公子中,孙科的存留感渐渐走低,有被张孝若取代之势。经查核,1932年12月18日《福尔摩斯》,“木公”《不堪回首之张孝若》一文,篇首断言:“昔年声势煊赫之南通张啬庵之公子张孝若,名列四公子之一。”再往前追溯,则查得1931年5月6日《小日报》“龙居士”《所见略同之张汉卿与张孝若》,首先写道:“张汉卿张孝若卢小嘉段宏业,昔以四公子为世艳称。”张孝若的“进级”时间或许就在此时左近。延至1935年8月20日《社会日报》刊“慕云”《四公子死生异路》,言称“在北洋政府时期,煊赫一时之间国四公子,遂应时而生焉。四公子者谁?段祺瑞之段宏业,张作霖之公子张学良,卢永祥之公子卢小嘉,及张季直之公子张孝若是”。再一次印证张孝若取代了孙科。然则该文亦谬误百出,如称卢患疾不获根治,“于数月前与世长辞”,与实是惨重不符。五日后的《上海报》有“一公子”撰《民国四公子与季子九录》为之补苴,如谓卢小嘉却非年龄最幼,其艳史亦属“十足子虚”。后文着重谈及《季子九录》的作者实为其父张謇,孝若只是任编辑之职。然则令人错愕的是,也许当年信息闭塞,不易核实,文中竟丝毫未提卢小嘉依旧健在。1935年10月17日晚间,张孝若在寓所中被老仆枪杀,年仅37岁。次日的《社会日报》刊有“逸鱼”的追踪报导,首句中称他同张学良、卢小嘉、段宏纲合称民国四公子。这份名单隐约可见为徐行、慕云版本的混合体。时隔好几年,又得见台湾地域有一个说法:即田雨时《世界享名的考古鉴赏家卢渭川》(台北《传记文学》1987年50卷6期),文中附有卢氏的记述:“渭川自幼所受熏陶,足供参考材料的一种小掌故:当时盛传‘华夏四大公子’,即中山男士之子孙科(哲生)、东北张作霖之子张学良(汉卿)、江苏南通清末状元的实业家张謇之子张孝若、浙督卢永祥之子卢小嘉。”这一次孙科维持原位,段宏业凭空消失了。不难揣度,只因增多张孝若这一“变量”,同一时间又须操控总人口为四人,当然就会发生不同的排列组合。

卢小嘉与杨宝忠合影,1931北京画报

相似的混合、重组版本,日后层出不穷。比如尤半狂《毅盦谈话·由卢小嘉想起四公子》(《小日报》1936.10.21):“民初四公子最为世所称者,以袁寒云、张汉卿、张孝若为最孚人望,末后带一位卢小嘉,由于当年他也代表着卢嘉帅,在外运动,名气倒还不小。”文中又称“段合肥之侄公子,似尚难列其选”,即是针对段宏纲所发的议论。又如《四公子》(作者佚名,载《东方日报》1936.12.24):“民国肇造今后,通常人咸争传有四公子,此四公子,即袁项城公子袁克文,张謇公子张孝若,张作霖公子张逆学良,卢永祥公子卢小嘉也。”因恰逢“西安事变”产生一会儿,便暂时替张学良安上一种贬称,显得“义正词严”。作用所及,好几年后陈定山、郑逸梅均将此版本奉为圭臬。直至1983年8月,金雄白在香港星岛出版社所出《江山人物》书中《袁寒云多才多艺》一节,也称:“以家世而称为四公子的,就相关外王张作霖之子张学良,清末状元张謇之子张孝若,洪宪称帝袁世凯之子袁克文,浙江督军卢永祥之子卢小嘉也并称为四公子。”光阴荏苒,日月不居。揆诸1938年至1940年的多份报刊,多推段宏业、张学良、卢小嘉、张孝若为四公子,与原始版本相较,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如:洪源《民国时期之四公子》(《大地图文旬刊》1938年第1卷第4期)、智慧《北洋时期四公子》(《上海报》1938.1.29)、恼公《民国四公子之卢小嘉》(《力报》1940.7.26)。此版本即为唐大郎所持,若细究起来,似可远绍自1931年5月6日《小日报》上“龙居士”的那篇短文。现在还能寻到几种较为稀见的版本。比如1939年11月2日《新申报》上有“湘楼杂写”专栏,作者“楼主”在篇首写道:“张作霖之长公子学良,为华夏四大公子之一,四大公子者,南通张孝直[若],浙北卢小嘉,与冀北冯庸是也。”此中,冯庸为奉系军阀冯德麟长子。1949年4月20日,《力报》所刊“吴稽之”《纪二十年来四大公子》,则“发明”了另一版本:“北政府时期,张少帅、卢小嘉、段宏纲、方达智(据作者推荐,此人为‘方本仁之公子’),人称四公子。”另外,台湾学界也有人提议李壮飞、张学良、卢小嘉和张孝若为四公子的见解,见叶林枋《对于胡若愚其人其事》(台北《传记文学》1979年34卷5期)。案,李壮飞为北洋“泰威将军”李长泰哲嗣,曾与张学良结为盟兄弟。但上述三种版本虽说别开生面,自成一系,却因过于生僻,均未能广为流布。综上而言,掌故家高伯雨的提法最迫近真相,除了时间略欠精确,以及四公子称号与合力抗击直系军阀的四股势力相关系之外,差不多都讲对了。简言之,民国四公子概念的提议,实源自1924年9月第两次直奉战争时期某人的灵机一动,带有必定的偶然性。但即使如许,也仍具现实根据,却非平白没有故,空穴来风。而到了1931年今后,社会舆论最初发生分歧,张孝若、袁寒云这两位“候补”公子初露峥嵘,并在日后赢得越来越多的拥护者。甚而也会显露“噪音”,即某些公子人选其实不具备普及性,也因没有办法完成共识而昙花一现。至于说张伯驹于1970年代所撰《续洪宪纪事诗补注·九四》中,谈及“近代四公子,一为寒云,二为余,三为张学良,四一说为卢永祥之子小嘉,一说为张謇之子孝若。又有谓:一为红豆馆主溥侗,二为寒云,三为余,四为张学良”云云,则全然于史没有征,似不没有自咱作古之嫌。若翻阅旧报,每当溥侗、张伯驹现身时,因其京昆兼擅,常为人誉称为名票,却从未有人称之近代(或民国)四公子的。只是这也十足不同于故宫学行家章宏伟男士2016年《张伯驹探讨辨谬》文中的“立论”,声称源于查不到“民国时代对于‘民国四公子’的信息”,就怀疑它其实不是客观实是。只能说章男士源于不熟悉民国小报资源,持论未免偏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