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棱镜 王凡

出生在美国爱荷华州、现年37岁的豪根(Frances Haugen)以前担任社交媒体巨头Facebook脸书的产物经理。离职前一天，她在企业内网输入消息:“咱爱脸书，咱想救它。”

2021年10月5日，豪根显露在美国国会参议院的听证会上，公布指明脸书产物存留危害孩童、放大偏见、勉励两极化等难题，“企业高层明知有方法可行让脸书和Instagram更为平安，但没有动于衷。由于它们总是将利润置于平安之上”。

“这种平台旨在应用消极情绪将大家留下。”豪根显示，“它们意识到将大家所做抉择发展放大后的副效用。它们晓得鉴于算法，或许鉴于参加度的内容名次，可行让你在网络上停留更长的时间。你花时间更长，敲击的次数更多，这会让它们赚更多的钱。”

“它们想让你们信任，要想和所爱之人维持沟通，就要牺牲私人隐私；假如想要和老友分享儿童的有趣照片，就必需容忍虚假消息。它们想让你们信任，这便是买卖的一部分。”豪根在听证会上显示，“但这非是真的。有解决之道。”

在参与国会听证此前，她曾经将多份脸书里面探讨文献提供应美国财经媒体，以声明脸书高层明知平台正好滋生仇恨言论和极其主义，麾下产物Instagram涉嫌诱发和恶化青少年的心思健康难题，但仍袖手旁观。同期，她的代理律师向美国证监会撰写举报信，称作为到市场企业，脸书刻意淡化和隐瞒产物风险和负面作用，在向投资人和潜在投资人的陈述中存留重要失实陈述和遗漏，涉嫌违反美国证券法。

面临吹哨人的举证，脸书发言人公布回击称，豪根非是治理层，不理解决策进程，她本人在脸书也却非任职于孩童产物组，所引用的里面文献，有断章取义之嫌。但豪根的举证，正好激发“多米诺效应”，不但可能推进对美国孩童在线隐私庇护的新立法，也可能激发看管者对《通信规范法》第230条款(Section 230)能否适合现状的从新审视。该条款被称为互联网企业的“庇护罩”，划定互联网效劳供给商没有需为第三方运用者的言行负法律责任。

豪根的举证，汇入当下对平台型科技企业如何平衡利润增添和社会责任，以及如何在不侵犯常识产权的同一时间，增添算法透明的公共讨论洪流中。在信奉“范围大于一切”的硅谷，脸书凭借“行动胜于完美”的迭代思维，在17年内成长为具有30亿使用者、年收入860亿美元的庞然大物。但在“算法黑箱”遭遇质疑的当下，这家号称不以赚钱为最重要的目的的社交帝国一方面面对着TikTok、Snapchat 等其它新兴社交媒体的攻城略池，另一方面须要料理使用者、广告主、看管方的新一轮博弈，解决方法不会那末容易。

吹哨人举报了甚么难题？

在听证会上，豪根将矛头指到脸书的决策形式——算法过于看重“使用者参加度”，增添超出一切。豪根以为，脸书的抉择，对孩童和社会是“灾难性的”。

豪根以在脸书的从业经验加以讲明。2019年，豪根加入脸书的“公民诚信团队”。该团队的最重要的任务为辩别料理政客误导性和有害发帖，以降低平台上虚假消息。但依据外媒报导，2020年12月，该团队遭遇拆分，汇入很大的团队中。包括豪根在内的部分员工以为，此举实为削弱该团队的作用力，甚而成为1月6日国会骚乱的原因之一。

在面临《60分钟》的采访中，豪根显示，解散“公民诚信团队”让本人对脸书以前做出的庇护使用者的承诺，失去了信心。她显示，脸书不想对动态消息（News Feed）消息流算法发展调度，决策逻辑在于“增添领先”。

作为到市场企业，脸书天然追逐利润第一大化，但豪根以为，利润不应以公众平安作为代价。“脸书总是将本身的利润领先。”豪根显示，“但该体系曾经在强化极其主义，形成两极分化。在某些概况下，危险的在线交流甚而会演变成现实中的暴力。而在另少许案例中，这架利润改良机器会诱发自咱伤害和自咱厌弃的举止——特别是部分脆弱人群，例如青少年。这点难题在脸书本人的里面探讨中被再三证实。”

在她向媒体披露的里面探讨文献显现，五分之一的青少年以为，脸书麾下的相片视频分享网络Instagram 让它们对自咱感受更差，以英国的少女尤甚。里面探讨同一时间显现，在回应问卷的青少年中，针对如何发生自杀念头的提问，13%的英国和6%的美国使用者归结于Instagram。该网络聚集于时髦潮流，也经过磨皮等滤镜勉励使用者纪录身材和生活，并得到点赞。脸书发言人则显示，这点里面考查存留缺陷且有特定的语境，媒体不可断章取义。

“参加度超出一切”的算法须要改变吗？

在豪根的指控中，脸书的算法被推上风口浪尖。

在使用者每一次开启脸书所可能面临的1500条新消息中，由算法打算使用者所见到的消息排序。作为提高效能、满足使用者要求的用具，算法从浩如烟海的消息中打捞出使用者最感兴趣的，同一时间屏蔽少许“效能不高”或有害消息。但随着消息茧房等景象的显露，算法的弊病能否正好超过便捷性，正激发争议。

脸书官网上纪录消息流算法的变迁，也可窥得脸书的焦点价格观。2006年，脸书组建运用边缘名次算法（EdgeRank）,该算法依靠于三大要素，区别是亲密度，也便是使用者和内容的关连；边缘权重，也便是使用者对内容的互动；以及时间衰减，即新帖常常比旧帖位子更为领先。随后在2011年，消息流的排序算法调转方向机器学习。巨大的数据量和算力提高，让“脸书的算法”成为成千上万个算法的集合。

除了本来焦点的三大因素之外，动态消息（News Feed）还导入10万个独立项的权衡要素。脸书不同的部门或团队会经过算法，各自发展局部改良，以达成各自的营业目标。例如有些团队负责更精确预测哪类人群更简单开启哪类广告，有些团队负责如何更精确辩别并删除涉及钓鱼、色情、暴力等有害消息。借助机器学习和浩如烟海的数据，脸书可以缔造一种强盛的消息反馈工厂，实时地经过使用者喜没有问题浮动，因人制宜地推送不同消息。

但脸书前动态消息工程师Krishna Gade对外媒显示，使用者参加度始终是全部算法的集体指标或最高准则。当不同的团队加入新的算法集合后，到底在多大水平上改变消息流排序，会在小部分使用者上发展测试。Krishna称，“假如参加度目标下跌过多，该模子就会被抛弃。”

这非是这家社交巨头算法第一种偏向于“参加度超出一切”的案例。《华尔街日报》以前报导，2017年，那时的脸书首席产物官Chris Cox以前牵头创建行动组，调研脸书以使用者参加度为最高准则，能否导致政治偏向的两极化。结果显现，有必定关联。该行动组一度建议调度介绍算法，以介绍更多群组供使用者抉择，以防止部分群组走势极其化。但终归，许多数建议并没有得到高层经过，理由是会作用使用者参加度，行动组也随后被解散。

但其实不是全部算法都遵循相同的准则。发表于2018年的《双强寡头平台新闻介绍算法体制探讨》一文中指明，google的新闻排序逻辑就与脸书不同。google的PageRank算法导入包括新闻源相干的职员数量、新闻源相干的办事处数目、新闻源运用的写风格格等多维度目标，同一时间经过代表到新闻网络站点的超链接数目值来计算新闻源的品质值，以协助排序。该文指明，多样化的算法抉择背后，是一个制度性布置，表现出数字技艺冲撞下流传格局中多个权力与利益博弈后的战略性抉择。

脸书也曾耗费巨资和人工革新算法。例如，在剑桥剖析(Cambridge Analytica)不当获取数千万使用者数据后，脸书里面对抓取使用者隐私的举止发展严控。在干扰美国大选的指控中，脸书增添“诚信团队”增强有害消息辩别。但豪根以为，少许努力在商业利益眼前正好回撤。

豪根督促看管方考量制订更严厉的法则来看管算法，同一时间更广大地分享里面和外部探讨。她显示，出于平安考量，看管可行请求驾驭员系上平安带，关于烟草业，独立机构可行估价健康作用做出警示，但“公众没有办法对脸书做出同样的估价”。

青少年庇护能否不足？

豪根对脸书不加节制的增添担心，还源自里面探讨所发觉的产物对青少年心思健康的有害作用。

她向媒体披露的脸书里面文献显现，脸书麾下的Instagram让部分青少年对容貌更为焦虑，并可能发生自咱厌弃的念头。

除了豪根的指控之外，在参议院花费庇护小组委员会的听证会上，国会议员还说起另一项考查，显现价格观尚未十足构建的青少年集团可能正成为广告主猎食的对象，而脸书对此庇护不足。

2021年9月间，非盈利组织“问责行动”乔装为广告主，向脸书提交了多份相片广告，提议针对美国13岁至17岁团体推送。这点广告实为宣传减肥、吸烟、赌博、嗑药、约会和饮酒等不良内容，也是脸书明令禁止的内容。但六份申请均在一种小时内得到脸书批准，可能显露在全美超越900万青少年的消息流中。

脸书全世界平安负责任安提戈·戴维斯曾在参议院听证会上称，脸书禁止向青少年投放酒精或减肥广告。但上述考查显现，政策并没有被严刻执行。

在科技企业显现没有办法自律之际，美国国会议员借机接着推行1998年公布的《孩童在线隐私庇护法》(Children's Online Privacy Protection Act)的革新换代。

踊跃推进该法案革新的立法者提议，面临时期浮动，理当给16岁之下的孩童在线举止赐予更多庇护举措，并给出多项建议。

起首，在针对网络有害设置方面，建议禁止针对青少年发展“自动播放”；禁止经过召回战略将青少年长时间停留在平台上；禁止经过勉励奖章的形式，勉励青少年延伸运用时长；禁止诸如点赞或fans数外显等互动设置，来估价青少年的受欢迎水平。

其次，在针对有害内容放大方面，建议禁止将青少年暴露于暴力、不当和危险内容；请求网络设立检举体制，对针对青少年的有害消息发表发展辩别。

其三，针对操纵营销方面，建议禁止网络介绍“角色营销”或“开箱视频”给青少年团体；禁止介绍尼古丁、烟草或酒精广告给青少年团体；禁止将青少年暴露于互动类别的营销伎俩中。

在国会议员公布表明对青少年心思健康庇护不足的担心后，Instagram在9月27日宣告暂停针对13岁之下使用者的“Instagram孩童版”的产物开发。

日前尚不明白暂停孩童版开发对脸书商业前景的实质作用。在国会议员和豪根的口诛笔伐中，脸书的股价在一周内累计下跌不到1.5%。比较以下，2018年，剑桥剖析使用者数据泄露丑闻推出的前五日，脸书以前暴跌14%，市值蒸发750亿美元，也激发延续治理层对使用者隐私数据的重拳整改。

但豪根触发的“多米诺效应”还在发酵。国会议员正好请求马克·扎克伯格等企业高层到国会就青少年庇护难题发展听证。全新财务汇报显现，马克·扎克伯格具有脸书58%的投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