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徐诗琪 鲁智高 编辑 | 宋佳楠

因学员不测身故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培训机构——路程LEGACY，于8月18日发表了一封请求相干媒体撤稿的律师函后，便远离了公众视野。

据《南方城市报》8月21日报导，该企业称北京与深圳分部都已暂停运转，北京地域事业人士正好料理相干事情。8月23日，北京市通州区市场监督治理局事业人士叮嘱界面新闻，曾经对北京诚泉文化进行局限企业开展考查。

而在8月20日，界面新闻记者探访LEGACY三地办公室发觉，其北京与深圳办公室均未开门，敲门没有人应答，而LEGACY香港的办公室依然寻常业务。

路程LEGACY的少许课程设计起由于美国，分散于香港，在90年代末传入内地的“教练技艺”培训相似。后者本为一个心思成长进行类培训，经不停进行衍变和过度商业化，常因对学员的不小心理干预被外界形容为“精神操控”、“精神传销”。

探讨教练技艺好几年的赵青（化名）对界面新闻说，从事相似课程的培训机构在国家内部不计其数。而据半月谈2017年5月报导，那时全中国已有数千家平台展开“教练技艺”培训名目。

2018年，各地政府都曾下令严打精神传销，甚而抓捕了全家新三板到市场企业的多位最重要的负责人。但短期的严打并未消灭这种机构，“倒闭了好多，本年又有些死灰复燃了。”赵青说。

教练技艺备受质疑好几年，但因难以定性，在某种水平上造成了一个极其的困局：反对者许多，却投诉没有门；扶持者持续“感召”身边的亲友，一波接一波地向外分散。

当越来越多亲历者的故事被报导以后，不禁使人好奇，这家路程LEGACY企业究竟有何来头？其培训内容如何定性？所从事的相干商业运动还是否合法合规？如何对相似的机构发展有用看管？这点疑问仍待解答。

既是导师也是股东

在金融业强盛、商业竞争剧烈的香港，有大批人士从事保障和出售产业，这给教练技艺课程提供了天然土壤——众多人以为可经过此类课程提高口才并扩大人脉。但这点机构在香港进行30余年一直争议不停，不少媒体与网民都对其持反对态度，另有人在论坛求助，期望有方法“救救家人”。

寿命能源（Life Dynamic），亚洲行（Aisa Work），愿景村（Invision Group）以及路程LEGACY等皆是相似的机构，它们都打着心灵成长、潜能训练甚而公益组织等旗号，课程内容也大同小异。

界面新闻记者查阅香港公司工商材料发觉，有两家企业名与路程LEGACY相符。全家名为路程世界控股局限企业（LEGACY INTERNATIONAL HOLDINGS LIMITED），成立于2000年，并在2012年7月清盘停运，终归于2013年解散。

另全家是路程培训局限企业（LEGACY TRAINING LIMITED），成立于2012年3月，日前仍在运营。路程香港官网和办公场地相干消息均指到了这家企业。

路程培训局限企业的周年报显现，其营业性质仅一项：提供培训（trainning）效劳。截止2020年，企业股东为孔伟良、刘杞民、黄亮远，持股份额区别为49%、40%和11%。

这三位股东均是路程培训局限企业的“主讲人”，也称作导师。此中，持股最多的孔伟良任董事，刘杞民任企业行政总裁，黄亮远则是台湾中心创办人之一。

官网材料显现，孔伟良自2000年LEGACY组建时就担任四地培训中心导师，其培训职业生涯从1995年最初，1996年成为主讲人。入行20余年，声称教过的毕业生超5万人。依据其社交平台消息，孔伟良1992年毕业于香港树仁大学会计学不业余。

刘杞民1995年曾在寿命能源企业事业，后成为主讲人，并在1998年升任该企业香港中心经理。2000年他加入LEGACY，从香港中心经理一路升任企业商用总监，拓展了深圳、广州及北京中心，2009年转任LEGACY的CEO。

黄亮远是2001年LEGACY台北培训中心和焦点创办成员之一，2004年成为LEGACY主讲人。之前，他是IBM台湾顶级工程师及电商务技艺顾问。

另有一位名为刘霭伶的女性主讲人无显露在股东名单中，她2002年加入LEGACY，日前是台北中心经理。

LEGACY官网显现，企业于2000年在香港成立后，感触上市的强烈要求，先后在2001年、2003年、2007年接踵成立了台北、深圳和北京培训中心。

只是孔伟良、刘杞民、黄亮远并没有显露在北京和深圳企业的工商消息中。天眼查App显现，LEGACY的北京运营企业“北京诚泉文化进行局限企业”的法定代表人为孟欢，企业由其100%控股，注册资本为10万元；而诚泉深圳分企业的法定代表人为黄莉莉。

香港注册企业的本钱很矮，路程培训局限企业的注册资本仅100港币，详细实质注册金额未知。据界面新闻记者理解，平常香港企业的注册资金不要实质到账。

漏斗式吸金术

赵青在2006年就完整上过教练技艺课程，并做过助教，但他后来站到了对立面，最初从事反教练技艺的科学普及。

赵青说，相对LEGACY，国家内部众多教练技艺培训机构皆是小企业，须要外聘导师，本钱高昂，“一种平凡导师一天要1万元，资历深的多达2万元。”只是，诚泉（路程LEGACY在北京和深圳的企业）这种导师本人当boss的企业则不同，“盈利应当很可观。”

LEGACY的焦点课程分为三阶段：自觉力（9800元）、飞跃力（16500元）和路程（16000元）。三个阶段具备延续性，不可单报。第一阶段价值最低，人口最多，据界面新闻概括统算，LEGACY北京的自觉力课程根本每月一期，人口在70-120人。到第二、第三阶段，源于课程价值偏高，续报率会逐段下降。

赵青也显示，三阶段教练技艺课程的学员数量呈漏斗型递减。他大致算了一笔账，假如一阶段学员是30人，那末企业“大几率会亏”，50人则能保本。像诚泉这样一阶段就可以召集100人上课的，大概有20%-30%的净利润率。

据他预计，按每月自觉力只开一班算，营收就近百万，净利润最高约30万元。只是有知情人员称，该课程有“二人同行买一送一”的优惠，实质收入可能比这一数字要少。

再加上飞跃力、路程等课程，假如依照每月每班20人计算，单LEGACY北京企业的单月收入就将超越500万元。据LEGACY官网推荐，每年有超越1000人参加其课程，假设只参加了第一阶段课，那末每年至少有千万收入。

源于采纳拉人首的“感召”形式，市面子上很少能看到LEGACY的招生广告，但这其实不作用学员源源不停地涌入。材料显现，在20年的进行中，已有超44000人上过该机构的课程。

线上课也是其扩大作用力的伎俩之一。在小鹅通上，“LEGACY诚泉”的店铺上架了包括理财、经营人脉等类别共11门课程，此中一门领劵后可无偿购置，日前已售出近1300份。

值得注意的是，路程企业的4名导师游走在香港、台北、北京、深圳四地授课，培训之外的“杂事”，像灯光、音乐、物资等，则交由“无偿劳能源”——教练和助教负责。

两位曾参与过北京路程课程的学员回忆，教练和助教皆是自愿回来帮忙的毕业学员，无报酬，但有机会被培育成讲师。

天眼查App显现，北京诚泉2020年社保缴纳人口仅13人。知情人员显露，LEGACY北京企业日前正规人士唯有十几人，不少学员以义工方式过来帮忙。这意指着，学员很可能承受着无偿的“出售人士”和“后勤人士”的双重事业。

此外，为了方便教练和学员上课，LEGACY企业选址通常全在偏焦点地域。例如北京的办公地点位于CBD的光华路SOHO，深圳则在海岸城西座。即便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该企业在观塘区繁荣地带的办公区面积也超400平方米。

但和业内更知名的寿命能源（Life Dynamics）比较，LEGACY不算“上层次”。前者曾在香港著名商圈尖沙咀租下了一栋大厦内整一层约2700平方米的商铺，可给200人同一时间上课。

复制，分散，再裂变

对于教练技艺映入内地的时间，业内相比认可的说法是，一位叫黄荣华的加拿大籍女性，于1995年和1997年先后在香港和内地成立“汇才”企业，并优化了寿命能源的课程，造成一套“汇才版本”的课程套路，是国家内部教练技艺的“鼻祖”。

到2007年，汇才企业却忽然“蒸发”。《东方早报》披露的原因是因“惨重非法举止”。另据《南方城市报》报导，那时汇才在全中国有员工近700人，而深圳总部一度有近200人，众多员工讨薪没有门。

企业没了，但汇才的学徒却在国家内部“遍地开花”。

《南方周末》曾在2019年报导，不少汇才员工、上过汇才课程的学员都最初自立门户。有经营者显示，由于相似课程套路很像，“只需能招来三四个学员，就可以开班。”进行十余年，这套商业形式曾经差不多老练。

赵青也证实了这一说法。“这种产业的导师有师傅带出去的，但90%以上是自学的。日前绝多数导师来源内地，少部分像诚泉这种企业会引入港台、海外导师。”

这也是好多学员毕业后乐意无偿做教练、助教的原因，方便“偷师学艺”。“几天的课程，真实要讲的部分很少，最重要的是要晓得怎样和学员互动，是以做助教便是一个真刀真枪的练习了。”赵青说。

一位上完LEGACY课程的学员显示，他此刻本人做起了其它培训，一天的出场费至少2万元。

实是上，教练技艺课有着固定的套路，学习门槛其实不高。在某电子商平台上，以9.9元甚而更低的价值，你就可以购到一整套教练技艺讲义、音乐包、课程录音。把讲义背下去，多加练习，一种平凡人也能掌握少许控制他人情绪的技艺。

网站上还传播着少许商业计划书。此中一份材料显现，教练技艺培训课程的指标受众90%以上是公司高层，经济能力强，价值定位中高档。三阶段课程中，第一阶段定价3万-10万元，第二阶段定价5万-10万元，第三阶段定价2万-3万元。

低门槛和商业利益驱使下，曾经让教练技艺造成一整套改善的商业形式，一大量中小企业和私人在此根基上不停复制，从而裂变出更多的教练技艺从业者。

赵青说，这点自学出身开班授课的根本是小企业，授课地点要租用酒店会议室，课程导师还须要外聘，本钱很高。假如招生人口不够，“好多小企业开几期就倒闭了。”

游走在法律边缘

在国家内部流行20好几年来，教练技艺培训曾遭受过二次较大的打击。

一次是前文所述的汇才企业陨落，另一次是2018年深圳众鼎商学院被封。

众鼎商学院也是全家“汇才系”企业，最重要的瞄准公司治理层，收取四五万元的高额培训费，还借壳到市场成了新三板挂牌企业。2018年9月，众鼎商学院7位最重要的负责人被采用强迫举措，企业经营场地也被查封。这是国家内部破获的首例以“教练技艺”为名经过非法有害培训实行精神操控的新款传销案。

2018年底，多地都印发了依法取缔和打击“精神传销”有害培训的相干文献，一大量同类企业因而倒闭。

但这并未让教练技艺课彻底消失，此中的要害就在于难以定义这种课程的性质。

众多培训机构背后的主体皆是文化流传、治理征询企业，经营范畴其实不包括教导培训。是以，这种培训企业通常对外宣称提供“商务会议”。而LEGACY在内地的主体企业——北京诚泉文化进行局限企业，其经营范畴就唯有教导征询、组织文化艺术交流运动等，并未教导培训这一项。

2021年7月20日教导部印发的《对于增强社会成人教导培训治理的通告》（之下简单称呼《通告》）中提到，不可以教导征询、科技征询、技艺征询、公司治理征询等各式征询名义展开教导培训；不得发展虚假广告和宣传，不得隐瞒或混淆机构性质；而且严厉禁止以教导培训名义搞“小圈子”、“小集团”。

那末，相干看管部门能否可行就此对诚泉文化等企业发展查处呢？

河南豫龙律师事务所律师付建对界面新闻显示，市场部门可行以违反上述《通告》并联合《公司法人备案治理条例》对该企业查处。关于不适合请求的可行责令其发展整改，对拒不整改的可处以罚款，情节惨重的可行吊销企业业务牌照。超范畴经营除了企业法人责任外，企业法定代表人也会遭到行政处分、罚款等相干惩罚，组成犯罪的还会遭到刑事追责。

付建以为，假如企业提供的是商务会议学习，这是无难题的，但假如是教导培训，那末该文化流传企业起首要在工商备案中有相干经营范畴备案，或许得到另一种有资质机构的教导培训受权，而且取得“民办教导资质”或《办学许可证》。而依据我们国家《企业备案治理条例》的相干划定，擅自开办教导培训的，隶属未经批准变更经营范畴的举止，相关部门可行请求其限期整改，关于不整改、不备案的，可行处以1万-10万元罚款。

须要注意的是，这种企业注册资本通常都不高，存留“跑路”后换个马甲接着经营的可能。

但付建重申，换马甲经营犯法本钱依旧庞大。假如企业由于行政治理高于经营范畴被查封，企业法人代表可能遭到行政处分、罚款。假如该企业因涉嫌刑事犯法犯罪被查封，则企业法人代表及相应高管除了罚款和处分外，组成犯罪的都会遭到刑事惩罚。

界面新闻记者发觉，少许提供教练技艺培训的企业，还存留偷税漏税的难题。

据半月谈报导，深圳聚海睿智举行过教练技艺的培训。另据华夏裁判文书网显现，该企业在2014年至2016年时期，未履行代扣代缴私人所得税的法定义务，少代扣代缴私人所得税合计超百万元。日前，该企业处于存续状况，注册资本为30万元。

另外，流传过教练技艺的中山市德盛公司文化进行局限企业，曾因2014-2018年提供会议效劳后无开具发票、无入账也无申报纳税而被行政惩罚。公布文献显现，该企业的大批课程费率是对私转账，另有些是收取现款。

数位参与过LEGACY课程的学员叮嘱界面新闻，除寻常缴纳学费外，学员间存留引荐人先垫付，再将钱款转给引荐人的概况，但其实不明白这点钱终归的流向。但另一位知情人员则否认了这类说法，“假如是本人交，咱们会收；假如是其它人帮交，咱们会问明白，要是垫付的会退费。”

至于该如何对教练技艺培训定性，这种企业能否合法合规经营，这点难题都亟待相干看管部门进一步查明和确认。

但不论怎么，赵青感觉，学员是没有辜的，参与培训的初衷是想要成长、对社会有所奉献，“学教练技艺的人，以前都有一段时间很热爱这种课程。假如无达成‘感召’任务（拉人首交钱上课）就说学习只是关，您说这非是骗人害人吗？”

（应采访对象请求，文中赵青为化名。）

（界面新闻记者金依宁、卢奕贝，摄影师Travis对此文亦有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