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春茶季已过，而雨水茶由于干旱发得还少。本认为难得农闲，没料到撞见章朗一派忙碌热闹的现象。由于南传上座部佛教雨季安居的习俗，各式大事都要在关门节（农历六月中）前举办，否则就要等上3个月，直到开门节以后了。

借宿的三天里，主人玉香留的平常便是到处帮忙，而咱们也有幸跟着领略到少许布朗族民俗，继而惊异于这种“实心村”的内生生机。

章朗老寨全貌 万蜜 图

从西双版纳景洪市先到勐海县，再搭乘去勐遮镇西定乡的班车，在街口加油站下车，距离章朗村另有约7千米。周日傍晚，送儿童去乡里寄宿小学的摩托车空车而返，咱们很快搭到两辆。载咱的即是玉香留，一种年青的布朗族靓女，身穿没有领交襟短衣配筒裙，手戴宽厚银镯子，白色挎包上绣着一对看似谈情说爱的布朗族青年。

她骑得渐渐悠悠，不时扭头向咱推荐路旁看起来其实不起眼的茶树。章朗是古树普洱茶的名山头之一，据说树龄全在900年以上。本年古树春茶达到每公斤一两千元，茶客络绎不绝。尽管听起来茶叶利润丰厚，但多数本地人仍保存着种植甘蔗、苞谷、旱稻的惯例。

此前打听到章朗有一两家客栈，但咱们凭着短时间构建起的相信，打算接纳邀请，投宿她家。那是老寨正中的一栋新房，门前醒目地贴着大女儿刚刚得到的三张奖状，不到30岁的她，已是三个儿童的母亲。

上学时考零分，收甘蔗累到哭，不记得本人的手机号码，不爱喝茶还不会泡茶……她羞赧地自嘲起来，仍是一副少女的模样。

玉香留的丈夫曾在泰国出家，还俗后经营家里的茶叶业务，咱们到访时正好河南跑消费者，未能得见。她与公婆同住，婆婆只有会讲布朗语，每天早出晚归，辛勤劳作。她公公是非遗传承人，多才多艺，平时帮忙带儿童。由于经常与外人接近，两三岁的姐弟俩能听懂些汉语，也毫不认生，很快就跟咱们混熟了。

从章朗中寨远眺雨泻山谷 万蜜 图

婚宴

刚把背包丢在竹席上，咱们就被玉香留拉去一栋木楼参与婚宴。

惯例干栏式构造上下两层，楼下不起墙封围，平日多用于堆放杂物柴薪之类，空气流通而不淋雨，用以摆宴席正适合。楼上则是这对新人生活起居的家，鞋子都脱在楼梯口。易拉宝支起民族服饰“婚纱照”，气球和剪纸上尽是“love”字样，音响不间断播放着各式言语混杂的盛行音乐，这种略显昏暗的体积被烘托得喜气洋洋。

新郎姓岩，新娘姓玉，明确地说，岩和玉却非姓氏，只作性别的区别。因而，布朗族全部男性名字都以岩（音ai）开头，女性都以玉（音yi）开头，以康朗开头的则是佛爷（和尚）。给儿童取名时常会连用父母名字中的一种字，重名的概况很常见。

全家有事，全寨帮忙，宴席厨师这一工种在章朗绝没有市场。几天观看下去，帮忙的男女之中仿佛有着默契的分工，男人负责杀猪宰牛，料理肉类，例如将生牛肉剁成泥，与葱、姜、蒜、辣椒搅拌成酱，做成“剁生”。女人则多处理主食和蔬菜，包括舂制各式凉菜。

为了图方便，宴席都运用一次性碗筷，米饭也用塑料袋分装成小份，不晓得这点深山里的垃圾会去往何处。

婚宴放在惯例干栏式民居的楼下 万蜜 图

一桌原生态食材，重油重盐，十分下饭。布朗族的口味与傣族挨近，喜酸辣，也爱各式野菜和滇南特点苦子果的苦味。它们嗜茶也嗜酒，用苞谷发酵的自烤酒是待客必备，每一次敬酒都会大喊祝酒词，喝罢新娘还会用汉语补一句“通宵”。

“song”是咱们最先学会的布朗语，吃饭的意思。咱们问玉香留，“你好”怎样说，她愣了半天，“好像无，见面就问去哪里或许吃饭了没。”想想也是，全村人差不多皆是亲戚，何必客套。

夫妻双方各摆三四天宴席，每天请不同的人群，咱们当晚赶上男方的最终一天，最重要的请友人，是以宾客以年青人为主。与咱们同桌的有位幼儿园老师，教了18年，在场不少年青人皆是他的弟子。

在章朗，去外埠打工安家反而成为小众的抉择。茶资产的蓬勃，不但把布朗族青年留在大山里，也迷惑了上门的汉族人，甚而泰国人。

上新房

第二天是玉香留娘家上新房的日子，她一早就去新寨帮忙张罗。

在布朗族惯例观念中，建筑和人一样，有寿命，有灵魂，须要依托一系列规范和仪式来与之沟通。上新房便是此中要紧一项，分几日举办。

所谓的新房，本来连门窗都还没装，吉日不等人，便提早象征性地搬上新居，设宴请客。

午后两点，鞭炮声音，大家排队上楼，有的抱床被褥，有的扛袋大米。咱们在队尾跟着上去，宽敞的厅堂曾经聚满了人，水泥地上铺着席子，几位村里的长者围坐在一张小祭桌四周，新房主人则跪坐一侧。席间摆着少许盛米的小盆，宾客奉上的礼金躺在大米上。

一根白色棉线将大伙聚在一同，长者握在手里，主人全家则搭在颈上或绕在发髻上。简短的仪式过后，长者扯断白线，一边念经一边将线拴在主人手腕上。布朗族的拴线文化与傣族相似，它们信任，这根圣洁的棉线能拴住魂魄，祈福消灾，七天以后方可摘掉。

随着人数增添，至20世纪末，斜卧半山的老寨房屋密度已近极限，便有了分寨动迁之议。2004年最初迁居老寨西北山梁上的新寨，2008年又在老寨西南稍远处开辟出中寨，那边背靠大山，三面见河谷，视野开阔。

新房许多盖有晒茶的“日光房” 万蜜 图

咱们所住的房子建于2012年，据说是老寨首批新房，砖瓦与木质混搭，屋内仍维持席地而卧的习惯。

民居也承受着农业制造的功效，惯例的晒台变成四面和顶篷都用透明塑料板罩起的“日光房”，专为晒茶设置，非茶季则铺晒着米线、菌子，也搭晾衣服。楼下炒茶的大锅积起一层灰，看样子有阵子没用了。

草顶木楼或竹楼在章朗早已绝迹，现有木屋均铺缅瓦，屋顶瓦脊上植有寄生兰科植物，平时不浇水不施肥，任其当然生长。通常会在泼水节首尾开花，为节日增加喜庆氛围；同一时间也是占验农时的报时器。众多家族都饲养鸡和黑猪，几年前猪还可行在参天古榕下悠然散步，现在只能在猪圈里等着上刑场的那一天。

旧式房屋构造容易，皆是村民本人盖，后来去勐遮镇上请傣族帮忙，也有汉族过来，有的还因而留在寨里娶妻生子。而今，盖一栋新房本钱近百万，工人中另有缅甸人。

独自坐在路旁削竹子的老人 丁子凌 图

修建缅寺

第三天，玉香留又被叫去帮忙，这一次是去缅寺铺地砖。

赤脚拾阶而上，寺内极端整洁，盛放的紫薇树下，几只小猫慵懒地踱着步。大殿和经堂包围着小巧精美的藏经阁，往日藏经甚多，惜皆毁于“文革”之劫。

相传1400年前佛家学生玛哈烘自斯里兰卡取经归来，以一头白象驮载经书，行至章朗碰到寒风骤雨，大象被冻僵了，用傣语来讲便是“章朗”二字，村名因此而来。

耀眼的白塔、艳丽的龙饰与古朴的藏经阁对照鲜明，女士不可登上台阶靠近白塔。白塔一侧树下堆着一米多高的沙塔，应当是堆沙节的杰作。另一侧便是玉香留和几十个村民的施工现场。除了佛寺，章朗村的至高点另有一座禅院，金灿灿的塔顶从三个寨子均能望到，所在的山巅是观云海的好位置。

布朗族全民信念南传上座部佛教。男士要得到社会认可，出家学习佛法和傣文是必经之路。往日，少则一两年，多则五六年，也有终身为僧者。“文革”完毕后，众多已婚男士为了“补课”，专门处理离婚，还俗后再复婚。现在因与学校教导冲突，最短仅需象征性地入寺一周。

咱们在三个寨子都见到方式不一的寨心，那是寨神栖息之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木石人兽、屋宇几案……万物都是布朗族原始宗教的神灵。佛教传入后，与原始宗教合一，造成了神佛共存的信念体制。

老寨寨心 丁子凌 图

章朗人习惯在街口、半路面上修建供人休息的亭子，多系个人出资，认为功德。路遇两处亭子都集体署名“章朗青年”，不禁再一次感叹年青人的活泼与自觉。村寨外围的翠竹之中、巨木以下，扩散着众多废弃的干栏式粮仓，他们是上世纪70年代制造队时代的产品，几家合用，小巧方正。

咱们在亭子和粮仓里发觉众多写有名字的棺木，或堆放，或悬吊。打听后得知，布朗族考究死后当日下葬，现做棺材来不及。如许存放棺材还真是毫不避讳。

“现代化”

年长的布朗族妇女耷拉着空空荡荡的大耳洞，她们没再喜爱往日佩戴的夸张耳饰。女士的“漆齿”（以植物将牙齿染成紫黑色）、男士繁复的文身，都曾是布朗族的要紧装扮标记，而本年轻人鲜有从者。

一场大雨过后，停了将近24小时电，咱们却无习惯性地焦虑起来。饭后得闲，玉香留的公公弹起四弦琴，两个儿童跟着边哼边跳，没有人教过。一曲终了，姐姐又全无预兆地唱起同样自学的抖音神曲。

章朗佛寺，本地人称缅寺 丁子凌 图

离开前夜十点半，玉香留回家叫咱们去跳舞。本认为她一直在上新房的人家帮忙，本来早就收工跳舞嗨起来了。底层相似车库的狭小体积里，十若干女士和零星几个汉子跳得大汗淋漓，手里拿着酒和麦克风，时不时喝几口吼两句尽兴。上一首仍是布朗族曲调，下一首就没有缝变换到乡下迪斯科。关于咱们甚而镜头的显露，无排斥，也无拉拢，不过沉浸于自娱自乐中。

“此刻日子好到尖尖了”，老人家感叹道。1973年一场火灾，100户烧得只剩3户。穷困年代为了填饱肚子，它们以前步行3天去景洪，5天去缅甸。村里年长的人许多到勐遮镇上换过吃的，会说些傣语。年青少许的则去泰国揍过工，也全学会了泰语。

咱们还碰到一对开着小箱货来卖东南亚日使用物品的老挝夫妇，听买膏药的本地妇女讲，它们每个月来一次，汉语水准跟本地人的老挝语相当，只够做交易。

仅这两三年，村里就多了三十几辆车。

章朗没有疑是被老天眷顾的，隔壁只差十几千米的村子，古茶树资源就少得多。最繁忙的春茶季，要请众多外人来采茶，一公斤十几块工钱。

想当年，古树茶不值钱的时刻，高大的古树不好采摘，少许“勤劳”的人干脆砍了，这可能是章朗人最终悔的一件事。

行前一位去过几次章朗的友人善意地提示咱，每一次去新房都会多少许，景观曾经不好看了。本来，坐拥古茶林的章朗又何必凑乡下旅行的热闹，只需布朗族青年留在山里，保有对民族文化的回想和传承，现代化的潮流其实不可怕。